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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的一些诗词

阅读《苏轼传》的部分读后感,还有部分想背下的诗词和笔记。

苏轼的一些诗词

《苏轼传》读后感

阅读完了《苏轼传》(王水照 崔铭),感叹人生起落,苏轼更是几起几落,一个如此不凡的人的人生经历完全属于政治左右,不禁思考一个普通的人作为时代的一粒沙的渺茫感受是如何的。了解苏轼的种种经历之后,读完这本书之后更加能感受到苏轼诗词中的洒脱豪放。

读书笔记

怀远驿中,风雨之夕,苏轼兄弟相对而坐,握手盟约

  • 中有“宁知风雨夜,复此对床眠”的名句,意思是说,今夜风雨潇潇,彼此对床畅谈,极惬人意,以后不知哪一天才能重享这样的快乐时光。

苏辙的《逍遥堂会宿二首

辙幼从子瞻读书,未尝一日相舍。既仕,将宦游四方,读韦苏州诗至“安知风雨夜,复此对床眠”,恻然感之,乃相约早退,为闲居之乐。故子瞻始为凤翔幕府,留诗为别曰:“夜雨何时听萧瑟?”其后子瞻通守余杭,复移守胶西,而辙滞留于淮阳、济南,不见者七年。熙宁十年二月,始复会于澶濮之间,相从来徐留百余日。时宿于逍遥堂,追感前约,为二小诗记之。

逍遥堂后千寻木,长送中宵风雨声。 误喜对床寻旧约,不知漂泊在彭城。

秋来东阁凉如水,客去山公醉似泥。 困卧北窗呼不起,风吹松竹雨凄凄。

神宗与王安石,冲破一切障碍向前走,却犯下一个战略性错误

  • 王安石主张祖宗之法可变,司马光则认为“治天下譬如居室,弊则修之,非大坏不更造也”,对于祖宗之法应“存其善而革其弊”(元·脱脱《宋史·司马光传》)。

意思是:

王安石认为:前代制定的制度法规,可以根据时代需要进行改革。而司马光则主张:治理国家就像维护老房子,哪里出了问题就修补哪里,不到彻底垮塌的地步不必推倒重建。对于传统制度,应该”保留其中合理的部分,对存在弊端的环节进行改革”。(出自元代脱脱所著《宋史·司马光传》)

七月,苏轼携带一家大小乘船离京

  • 文同也早已出守陵州,他得知苏轼外放任杭州通判,千里迢迢寄诗告诫:北客若来休问事,西湖虽好莫吟诗。

不少老友至亲,频频来信问候,甚至千里相寻,专程来黄州探望

  • 常羡人间琢玉郎,天应乞与点酥娘。自作清歌传皓齿,风起,雪飞炎海变清凉。万里归来颜愈少,微笑。笑时犹带岭梅香。试问岭南应不好,却道:此心安处是吾乡。(《定风波》)

苏轼躲在书斋,著书立说,以期有补于世

  • 正所谓“旧书不厌百回读,熟读深思子自知”(《送安惇秀才失解西归》)。这是他一贯的主张。一本好书必须精读数遍,首先确定一个专题研读,然后换成另一个专题再研读,如是再三。这样读书便可做到既精又博,将来对各方面的问难和需要都能应付自如。而这种“八面受敌”的读书法,依然离不开“勤奋”二字。

在逗留金陵的一个月中,苏轼频繁地出入于半山园

  • “精出于动,神守为静。动、静,即精神也。”

洛学弟子为老师报一箭之仇,引起元祐党争的公开爆发

  • 洛、朔二党联合攻击苏轼,除了报复旧怨,还隐含着具体的政治目的。苏轼自登州召还,“曾未周岁,而阅三官”(《谢宣召入院状》),骤然之间,身入玉堂,跻位禁林,宠遇之隆,已令人侧目,何况当时又正逢司马光去世、继任宰相吕公著因为老病频频求退的微妙政局之下。按照宋朝惯例,翰林学士常为宰辅的后备人选,朝中大臣无不对此极为敏感,因此,苏轼初任翰林学士之时,人们就纷纷议论开了,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,苏轼迟早就会拜相。于是,那些有旧怨的、有野心的,以及对苏轼的政治观点和为人处世态度不赞成的人,都开始想方设法要阻止这个趋势。

短短半年之内,苏轼干了好几件大事

  • 庭前梅花盛开,月色鲜霁,苏轼不禁轻声吟诵起林逋那首不朽的《山园小梅》: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

苏轼与秦观雷州相会,竟成永诀

  • 南来飞燕北归鸿,偶相逢,惨愁容。绿鬓朱颜,重见两衰翁。别后悠悠君莫问,无限事,不言中。(秦观《江城子》)

欧阳修的热情奖掖,使苏轼一时之间名满天下

  • 可赏可不赏时,要选择奖赏,可罚可不罚时,就不要惩罚,因为奖赏重了仍不失为君子,而惩罚重了则流于残忍。总之,无论赏罚,都应本着“爱民之深,忧民之切”的忠厚仁爱之心,这样便可以达到“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”的文治昌明的理想世界。
  • 读轼书,不觉汗出。快哉!快哉!老夫当避此人,放出一头地也。可喜!可喜!(欧阳修《与梅圣俞》)

时隔三年,第二次远游,苏轼依然豪情万丈

  • “众人皆醉,唯我独醒。众人皆浊,唯我独清。”

每逢休假日,文同总是邀请苏轼一道写字作画

  • 可使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无肉令人瘦,无竹令人俗。人瘦尚可肥,士俗不可医。(《於潜僧绿筠轩》)

和在杭州相比,密州的生活艰苦了许多,也寂寞了许多

  • 苏轼的家乡四川素称“天府之国”,自古便是美食的天堂,当时京城汴梁(今河南开封)及各大都市都有专门的“川饭店”,经营四川风味的饭菜和小吃。

似真似幻的梦境,使苏轼想起了许多许多

  • 明月如霜,好风如水,清景无限。曲港跳鱼,圆荷泻露,寂寞无人见。(dǎn,击鼓声)如三鼓,铿然一叶,黯黯梦云惊断。夜茫茫、重寻无处,觉来小园行遍。天涯倦客,山中归路,望断故园心眼。燕子楼空,佳人何在,空锁楼中燕。古今如梦,何曾梦觉,但有旧欢新怨。异时对黄楼夜景,为余浩叹。

不仅徐州本地的文人争相与苏轼交往,外地的士人也纷纷向他靠拢

  • 远在大名府(治所在今河北大名东北)的黄庭坚(字鲁直),寄来书信和两首《古风》求教,表示愿意列在苏轼的门下,诗中将苏轼比作高崖的青松,自己则是深谷的小草,坦诚地表白:“小大才则殊,气味固相似。

苏轼浑然不知厄运已经逼近

  • 苏轼到徐州后,文同来信说:“近语士大夫:‘吾墨竹一派,近在彭城,可往求之。’”信后附诗一首:“拟将一段鹅溪绢,扫取寒梢万尺长。”苏轼回信跟他开玩笑,说:“竹长万丈,需用绢二百五十匹,知公倦于笔墨,愿得此绢而已。”文同老实,回答道:“我不过胡说罢了,世上岂有万尺竹?”好寻开心的苏轼偏偏要和他坐实:“世间亦有千寻竹,月落空庭影许长。”文同被他逗乐了,笑着说:“你太善辩了,如果有二百五十匹绢,我将买田归老矣!”

苏轼身边又簇拥了一大群年龄不等、地位悬殊、性情各异的朋友

  • 十日春寒不出门,不知江柳已摇村。稍闻决决流冰谷,尽放青青没烧痕。数亩荒园留我住,半瓶浊酒待君温。去年今日关山路,细雨梅花正断魂。(《正月二十日,往岐亭,郡人潘、郭、古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庄院》)

一家人勤勤恳恳地过起了农家的日子

  • 2025/02/28 发表想法

    原来如此

    原文:生活内容的变迁,带来思想态度的转化。这一时期,苏轼对前代诗人白居易、陶渊明仰慕备至。白居易任忠州刺史时,曾在忠州东坡垦地种花,写有《步东坡》等诗: 朝上东坡步,夕上东坡步。东坡何所爱,爱此新成树。 苏轼这块新垦的荒地恰在黄州东门之外,于是沿引白居易的故事,将其取名为“东坡”,他也自号“东坡居士”。

苏轼对道家养生之术的兴趣达到了极致

  • 苏轼人生思想的特点是“杂”:既表现为儒、佛、道思想因素同时贯穿他的一生,又表现为这三种思想因素的经常互相否定。儒家入世,佛家超世,道家避世,三者原有矛盾,苏轼却以“内儒外道”的形式将其统一起来。就像白居易晚年所倡导的那样:修身以儒,治心以佛,养生以道。在宋代三教合一日益成为思想界一般潮流的情势下,苏轼对此濡染甚深,并且具体化为以下形式:任职时期,以儒家思想为主;贬居时期以佛老思想为主。两件思想武器随着生活境遇的不同而交替使用。这又与儒家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善天下”(《孟子》)的旨趣相同。黄州时期,苏轼以佛、老思想作为主要的处世哲学,但是,他对于佛、老思想的吸取,是有所选择和保留的。

三月七日,苏轼在几位熟识的朋友陪同下,前往沙湖相田

  • 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斜照却相迎。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(《定风波》)
  • 照野弥弥浅浪,横空隐隐层霄。障泥未解玉骢骄,我欲醉眠芳草。可惜一溪风月,莫教踏碎琼瑶。解鞍欹枕绿杨桥,杜宇一声春晓。

随着人生思考的逐步成熟,苏轼的书画艺术也日益焕发出动人的光彩

  • 雨洗娟娟嫩叶光,风吹细细绿筠香。秀色乱侵书帙晚。帘卷,清阴微过酒尊凉。人画竹身肥臃肿,何用?先生落笔胜萧郎。记得小轩岑寂夜,廊下,月和疏影上东墙。(《定风波》)
  • 画不能皆好,醉后画得一二十纸中,时有一纸可观,然多为人持去,于君岂复有爱(吝惜)?但率急画不成也。今后当有醉笔嘉者聚之,以须的信寄去也。

雪堂之中,高人满堂、奇士盈庭,三教九流如百川归海,一齐汇聚于苏轼的麾下

  • 努力莫怨天,我尔皆天民。行看花柳动,共享无边春。(《大寒步至东坡赠巢三》)

苏轼善于从普通生活中发现美感,从而实现了从现实人生到艺术人生的转化

  • 林断山明竹隐墙,乱蝉衰草小池塘。翻空白鸟时时见,照水红蕖细细香。村舍外,古城旁,杖藜徐步转斜阳。殷勤昨夜三更雨,又得浮生一日凉。(《鹧鸪天》)
  • 冰肌玉骨,自清凉无汗。水殿风来暗香满。绣帘开、一点明月窥人;人未寝,欹枕钗横鬓乱。起来携素手,庭户无声,时见疏星渡河汉。试问夜如何?夜已三更,金波淡、玉绳低转。但屈指西风几时来?又不道流年,暗中偷换。

应佛印禅师之邀,苏轼与参寥重上匡庐

  • 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(《题西林壁》)

撇开纷繁的政见不说,对于苏轼的才华,王安石一直都非常欣赏

  • 以此进道常若渴,以此求进常若惊,以此治财常思予,以此书狱常思生。(《迈砚铭》)

苏轼的声望与日俱增

  • 于是,苏轼又提笔写下一首回文体诗:此诗读为:赏花归去马如飞,去马如飞酒力微。酒力微醒时已暮,醒时已暮赏花归。

苏轼在党争的旋涡中进退维谷,一再以疾病为由请求外任

  • 2025/03/08 发表想法

    苏轼真爱杭州

    原文:“二年之中,四遭口语”(《乞郡劄子》),接二连三的弹章使苏轼难以安于朝中,他说:“臣若不早去,必致倾危。”(同上)经过一再请求,元祐四年(1089)三月十六日,朝廷终于批准他以龙图阁学士的身份出任浙西路兵马钤辖(管辖隶属于浙西路的六个州郡)兼杭州知州。

苏轼于绍圣元年十月二日抵达惠州贬所

  • 正如诗人此后在《食荔枝二首》其一中所写到的:罗浮山下四时春,卢橘黄梅次第新。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。

食荔支二首(并引)苏轼

惠州太守东堂,祠故相陈文惠公,堂下有公手植荔支一株,郡人谓将军枝。 今风大熟,赏啖之馀,下逮吏卒,其高不可致者,纵猿取之。 丞相祠堂下,将军大树旁。 炎云骈火实,瑞露酌天浆。 料紫垂先熟,高红挂远扬。 分甘遍铃下,也到黑衣郎。 罗浮山下四时春,卢橘杨梅次第新。 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。

新居还未建成,家中又遭变故

  • 苏轼另有一首《蝶恋花》词虽然不是写给朝云的,但传说也和朝云有关: 花褪残红青杏小,燕子飞时,绿水人家绕。 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。 墙里秋千墙外道,墙外行人,墙里佳人笑。 笑渐不闻声渐悄,多情却被无情恼。

重登大庾岭,苏轼思绪飞转,诗潮泉涌

  • 他们若一旦贬官岭表,就意味着政治生命的消歇,少有北还的希望。当时有所谓“春(广东阳春)、循(广东龙川)、梅(广东梅县)、新(广东新兴),与死为邻;高(广东高州)、窦(广东信宜)、雷(广东雷州)、化(广东化州),说着也怕”的民谚。环境的凶险恶劣,对任何人的心灵都是一种威胁与震慑。苏轼在绍圣元年(1094)九月经此岭赴惠州,度过了长达七年的岭海贬谪生活。如今居然登岭北归,不禁感慨万千。

苏轼宦游行迹

这里找到一张模糊的苏轼宦游行迹地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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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字画

赤壁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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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石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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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人的苏轼画像

元赵孟𫖯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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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墓志铭

原文:

亡兄子瞻端明墓誌銘(苏辙)

予兄子瞻謫居海南四年,春正月,今天子即位,推恩海內,澤及鳥獸。夏六月,公被命渡海北歸。明年,舟至淮浙,秋七月,被病,卒於毘陵。吳越之民相與哭於市,其君子相與弔於家。訃聞四方,無賢愚皆咨嗟出涕,太學之士數百人,相率飯僧惠林佛舍。嗚呼!斯文墜矣,後生安所復仰?公始病,以書屬轍曰:「即死,葬我嵩山下,子為我銘。」轍執書哭曰:「小子忍銘吾兄!」

公諱軾,姓蘇氏,字子瞻,一字和仲,世家眉山。曾大父諱杲,贈太子太保,妣宋氏追封昌國太夫人;大父諱序,贈太子大傅,妣史氏追封嘉國太大人;考諱洵,贈太子大師,妣程氏追封成國太夫人。公生十年,而先君宦學四方,太夫人親授以書,聞古今成敗輒能語其要。太夫人嘗讀東漢史,至《范滂傳》,慨然太息。公侍側,曰:「軾若為滂,夫人亦許之否乎?」太夫人曰:「汝能為滂,吾顧不能為滂母耶?」公亦奮厲有當世志。太夫人喜曰:「吾有子矣!」比冠,學通經史,屬文日數千言。

嘉祐二年,歐陽文忠公考試禮部進士,疾時文之詭異,思有以救之。梅聖俞時與其事,得公論刑賞以示文忠。文忠驚喜,以為異人,欲以冠多士,疑曾子固所為〈子固,文忠門下士也〉,乃寘公第二,復以《春秋》對義居第一,殿試中乙科。以書謝諸公,文忠見之,以書語聖俞曰:「老夫當避此人,放出一頭地!」士聞者始譁不厭,久乃信服。

丁太夫人憂。終喪,五年,授河南福昌主簿,文忠以直言薦之祕閣。試六論,舊不起草,以故文多不上;公始具草,文義粲然,時以為難。比答制策,復入三等,除大理評事,簽書鳳翔府判官。長吏意公文人,不以吏事責之,公盡心其職,老吏畏服。

關中自元昊叛命,人貧役重,歧下歲以南山木栰自渭入河,經砥柱之險,衙前以破產者相繼也。公偏問老校曰:「木栰之害本不至此,若河渭未漲,操栰者以時進止,可無重費也。患其乘河渭之暴,多方害之耳。」公即修衙規,使衙前得自擇水工,栰行無虞,乃言於府,使得係籍,自是衙前之害減半。

治平二年,罷還判登聞鼓院。英宗在藩聞公名,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;宰相限以近例,欲召試祕閣。上曰:「未知其能否,故試;如蘇軾,有不能耶!」宰相猶不可。及試二論,皆入三等,得直史館。

丁先君憂。服除,時熙寧二年也,王介甫用事,多所建立,公與介甫議論素異,既還朝,寘之官告院。四年,介甫欲變更科舉,上疑焉,使兩制三館議之,公議上,上悟曰:「吾固疑此,得蘇軾議,意釋然矣。」即日召見,問:「何以助朕?」公辭避,久之乃曰:「臣竊意陛下求治太急、聽言太廣、進人太銳,願陛下安靜以待物之來,然後應之。」上竦然聽受,曰:「卿三言朕當詳思之。」介甫之黨皆不悅,命攝開封推官,意以多事困之,公決斷精敏,聲聞益遠。會上元,有旨市浙燈,公密疏:「舊例無有,不宜以玩好示人。」即有旨罷。殿前初策進士,舉子希合,爭言祖宗法制非是,公為考官,退擬答以進,深中其病。自是,論事愈力,介甫愈恨。御史知雜事者,乃誣奏公過失,窮治無所得,公未嘗以一言自辯,乞外任避之,通判杭州。

是時,四方行青苗、免役、市易,浙西兼行水利鹽法。公於其間,常因法以便民,民賴以少安。高麗入貢使者凌蔑州郡,押判使臣皆本路莞庫,乘勢驕橫,至與鈴轄亢禮,公使人謂之曰:「遠夷慕化而來,理必恭順,今乃爾暴恣,非汝導之,不至是也!不悛,當奏之。」押伴者懼,為之小戢。使者發幣於官吏,書稱甲子,公卻之曰:「高麗於本朝稱臣,而不稟正朔,吾安敢受!」使者亟易書稱熙寧,然後受之,時以為得體。吏民畏愛,及罷去,猶謂之學士,而不言姓。

自杭徙知密州。時方行手實法,使民自疏財產以定戶等,又使人得告其不實,司農寺又下諸路,不時施行者,以違制論。公謂提舉常平官曰:「違制之坐,若自朝廷,誰敢不從?今出於司農,是擅造律也,若何?」使者驚曰:「公姑徐之。」未幾,朝廷亦知手實之害,罷之,密人私以為幸。郡嘗有盜,竊發而未獲,安撫轉運司憂之,遣一三班使臣領悍卒數千人入境捕之,卒凶暴恣行,以禁物誣民,入其家爭鬬至殺人,畏罪驚散欲為亂,民訴之,公投其書不視,曰:「必不至此。」潰卒聞之少安。徐使人招出,戮之。

自密徙徐。是歲河決曹村,泛於梁山泊,溢於南清河,城南兩山環繞,呂梁百步扼之滙於城下,漲不時洩,城將敗。富民爭出避水,公曰:「富民若出,民心動搖,吾誰與守?吾在,是水決不能敗城!」驅使復入。公履屨杖,策親入武衛營,呼其卒長,謂之曰:「河將害城,事急矣,雖禁軍,宜為我盡力卒!」長呼曰:「太守猶不避塗潦,吾儕小人效命之秋也!」執梃入火伍中,率其徒短衣徒跣,持畚鍤以出築東南長堤,首起戲馬臺,尾屬於城。堤成,水至堤下,害不及城,民心乃安。然雨日夜不止,河勢益暴,城不沈者三板,公廬於城上,過家不入,使官吏分堵而守,卒完城以聞。復請調來歲夫,增築故城,為木岸以虞水之再至。朝廷從之。訖事,詔褒之,徐人至今思焉。

徙知湖州,以表謝上。言事者擿其語以為謗,遣官逮赴御史獄。初公既補外,見事有不便於民者,不敢言、亦不敢默視也,緣詩人之義,託事以諷,庶幾有補於國,言者從而媒孽之。上初薄其過,而浸潤不止,至是不得已從其請。既付獄,必欲寘之死,鍛鍊久之不決,上終憐之。促具獄,以黃州團練副使安置。公幅巾芒屩,與田父野老相從溪谷之間,築室於東坡,自號東坡居士。

五年,上有意復用,而言者沮之。上手札徙汝州,略曰:「蘇軾黜居思咎,閱歲滋深。人材實難,不忍終棄。」未至,上書自言有飢寒之憂,有田在常,願得居之。書朝入,夕報可,士大夫知上之卒喜公也。會晏駕,不果復用。

至常,以哲宗即位,復朝奉郎,知登州。至登,召為禮部郎中。公舊善門下侍郎司馬君實及知樞密院章子厚,二人冰炭不相入,子厚每以謔侮困君實,君實苦之,求助於公。公見子厚曰:「司馬君實時望甚重,昔許靖以虛名無實見鄙於蜀先主,法正曰:『靖之浮譽,播流四海,若不加禮,必以賤賢為累。』先主納之,乃以靖為司徒。許靖且不可慢,況君實乎!」子厚以為然,君實賴以少安。既而朝廷緣先帝意欲用公,除起居舍人。公起於憂患,不欲驟履要地,力辭之,見宰相蔡持正,自言。持正曰:「公徊翔久矣,朝中無出公右者。」公固辭,持正曰:「今日誰當在公前者?」公曰:「昔林希同在館中,年且長。」持正曰:「希固當先公耶?」卒不許,然希亦由此繼補記注。元祐元年,公以七品服入侍延和,即改賜銀緋,二月遷中書舍人。

時君實方議改免役為差役。差役行於祖宗之世,法久多弊,編戶充役,不習府官,吏虐使之,多以破產,而狹鄉之民,或有不得休息者。先帝知其然,故為免役,使民以戶高下出錢,而無執役之苦。行法者不循上意,於雇役實費之外取錢過多,民遂以病,若量出為入,毋多取於民,則足矣。君實為人忠信有餘而才智不足,知免役之害而不知其利,欲一切以差役代之。方差官置局,公亦與其選,獨以實告,而君實始不悅矣。嘗見之政事堂,條陳不可,君實忿然。公曰:「昔韓魏公刺陝西義勇,公為諫官,爭之甚力,魏公不樂,公亦不顧。軾昔聞公道其詳,豈今日作相,不許軾盡言耶?」君實笑而止。公知言不用,乞補外,不許,君實始怒,有逐公意矣。會其病卒,乃已。時臺諫官多君實之人,皆希合以求進,惡公以直形己,爭求公瑕疵,既不可得則因緣熙寧謗訕之說以病公,公自是不安於朝矣。

尋除翰林學士。二年,復除侍讀,每進讀至治亂盛衰邪正得失之際,未嘗不反覆開導,覬上有所覺悟。上雖恭默不言,聞公所論說,輒首肯喜之。三年,權知禮部貢舉,會大雪苦寒,士坐庭中,噤不能言。公寬其禁約,使得盡其技。而巡鋪內臣伺其坐起,過為凌辱,公以其傷動士心,虧損國體,奏之,有旨送內侍省撻而逐之,士皆悅服。嘗侍上讀祖宗寶訓,因及時事,公歷言今賞罰不明,善惡無所勸沮,又黃河勢方西流而強之使東,夏人寇鎮戎殺掠幾萬人,帥臣揜蔽不以聞朝廷亦不問事,每如此恐寖成衰亂之漸。當軸者恨之,公知不見容,乞外任。

四年,以龍圖閣學士知杭州。時諫官言前宰相蔡持正知安州,作詩,借郝處俊事以譏剌時事,大臣議逐之嶺南。公密疏言朝廷:「若薄確之罪則於皇帝孝治為不足,若深罪確則於大皇太后仁政為小累。」謂宜皇帝降敕置獄逮治,而太皇太后內出手詔赦之,則仁孝兩得矣。宣仁後心善公言,而不能用。公出郊,未發,遣內侍賜龍茶、銀合,用前執政恩例,所以慰勞甚厚。

及至杭,吏民習公舊政,不勞而治。歲適大旱,飢疫並作,公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,故米不翔貴;復得賜度僧牒百,易米以救飢者。明年方春,即減價糶常平米,民遂免大旱之苦。公又多作饘粥藥劑,遣吏挾醫,分坊治病,活者甚眾。公曰:「杭,水陸之會,因疫病死比他處常多。」乃裒羨緡,得二千,復發私橐得黃金五十兩,以作病坊,稍畜錢糧以待之,至於今不廢。是秋復大雨,太湖汎溢害稼。公度來歲必飢,復請於朝,乞免上供米半;又多乞度牒,以糴常平米,並義倉所有,皆以備來歲出糶。朝廷多從之,由是吳越之民復免流散。

杭本江海之地,水泉鹹苦,居民稀少。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,民足於水,故井邑日富;及白居易復浚西湖,放水入運河,自河入田,所溉至干頃。然湖水多葑,自唐及錢氏,歲輒開治,故湖水足用;近歲廢而不理,至是湖中葑田積二十五萬餘丈,而水無幾矣。運河失湖水之利,則取給於江潮,潮渾濁多淤,河行闤闠中,三年一淘,為市井大患,而六井亦幾廢。公始至,浚茅山鹽橋二河,以茅山一河專受江潮、以鹽橋一河專受湖水,復造堰閘以為湖水畜洩之限,然後潮不入市;且以餘力復完六井,民稍獲其利矣。公間至湖上,周視良久,曰:「今欲去葑田。葑田如雲,將安所寘之?湖南北三十里,環河往來終日不達,若取葑田積之湖中為長堤以通南北,則葑田去而行者便矣。吳人種菱,春輒芟除,不遺寸草,葑田若去,募人種菱收其利,以備修湖,則湖當不復湮塞。」乃取救荒之餘,得錢糧以貫石數者萬;復請於朝,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。堤成,植芙蓉楊柳其上,望之如圖畫,杭人名之「蘇公堤」。

杭僧有淨源者,舊居海濱,與舶客交通牟利,舶至高麗,交譽之。元豐末其王子義天來朝,因往拜焉,至是源死,其徒竊持其畫像,附舶往告義天,亦使其徒附舶來祭,祭訖,乃言國母使以金塔二祝皇帝、太皇太后壽。公不納而奏之曰:「高麗久不入貢,失賜予厚利,意欲來朝,以未測朝廷所以待之薄厚,故因祭亡僧而行祝壽之禮,禮意尠薄蓋可見矣。若受而不答則遠夷或以怨怒,因而厚賜之,正墮其計。臣謂朝廷宜勿與知,而使州郡以理卻之。然庸僧猾商敢擅招誘外夷,邀求厚利,為國生事,其漸不可長,宜痛加懲創。」朝廷皆從之。未幾,高麗貢使果至,公按舊例使之,所至吳越七州實費二萬四千餘緡,而民間之費不在,乃令諸郡量事裁損。比至,民獲交易之利而無侵擾之害。

浙江潮自海門東來,勢如雷霆,而浮山峙於江中,與漁浦諸山犬牙相錯,洄洑激射,歲敗公私船不可勝計。公議自浙江上流,地名石門,並山而東,鑿為運河,引浙江及豁谷諸水二十餘里以達於江;又並山為岸,不能十里以達於龍山之大慈浦,自浦北折抵小嶺,鑿嶺六十五丈以達於嶺東古河,浚古河數里以達於龍山運河,以避浮山之險,人皆以為便。奏聞,有惡公成功者,會公罷歸,使代者盡力排之,功以不成。公復言:「三吳之水瀦為太湖,太湖之水溢為松江以入海,海日兩潮,潮濁而江清,潮水嘗欲淤塞江路而江水清駛,隨輒滌去,海口常通則吳中少水。思昔蘇州以東,公私船皆以篙行,無陸挽者;自慶曆以來,松江大築挽路,建長橋以扼塞江路,故今三吳多水。欲鑿挽路為十橋,以迅江勢。」亦不果用,人皆恨之。公二十年間再蒞此州,有德於其人,家有畫像,飲食必祝;又作生祠以報。

六年,召入為翰林承旨,復侍邇英。當軸者不樂,風御史攻公。公之自汝移常也,受命於宋,會神考晏駕,哭於宋。而南至揚州,常人為公買田。書至,公喜作詩,有聞好語之句,言者妄謂公聞諱而喜,乞加深譴,然詩刻石有時日,朝廷知言者之妄,皆逐之。公懼,請外補,乃以龍圖閣學士守潁。

先是開封諸縣多水患,吏不究本末,決其陂澤注之惠民河,河不能勝則陳亦多水;至是又將鑿鄧艾溝,與潁河並,且鑿黃堆,注之於淮,議者多欲從之。公適至,遣吏以水平準之,淮之漲水高於新溝幾一丈,若鑿黃堆,淮水顧流浸州境,決不可為。朝廷從之。郡有宿賊尹遇等數人,羣黨驚劫殺變主及捕盜吏兵者非一,朝廷以名捕不獲,被殺者噤不敢言。公召汝陰尉李直方,謂之曰:「君能擒此,當力言於朝,乞行優賞;不獲,亦以不職奏免君矣。」直方退,緝知羣盜所在,分命弓手往捕其黨,而躬往捕遇。直方有母年九十,母子泣別而行。手戟刺而獲之,然小不應格,推賞不及,公為言於朝,請以年勞改朝散郎階為直方賞,朝廷不從。其後吏部以公當遷,以符會考,公自謂已許直方,卒不報。

七年,徙揚州發運司。舊主東南漕法,聽操舟者私載物貨,征商不得留難,故操舟者富厚以官舟為家。補其弊漏而周船夫之乏困,救其所載,率無虞而速達。近歲不忍征商之小失,一切不許,故舟弊人困,多盜所載,以濟飢寒,公私皆病。公奏乞復故,朝廷從之。

未越歲,以兵部尚書召還,兼侍讀。是歲,親視南郊,為鹵簿使,導駕入大廟,有貴戚以其車從爭道,不避仗衛,公於車中劾奏之,明日中,使傳命申敕有司,嚴整仗衛。尋遷禮部,復兼端明殿翰林侍讀二學士。高麗遣使請書於朝,朝廷以故事盡許之,公曰:「漢東平王請諸子及太史公書,猶不肯予;今高麗所請有甚於此,其可予之乎?」不聽。公臨事必以正,不能俯仰隨俗,乞守郡自効。八年以二學士知定州。

定久不治,軍政尤弛,武衛卒驕惰不教,軍校蠶食其廩賜,故不敢何問。公取其貪污甚者,配隸遠惡,然後繕修營房,禁止飲博,軍中衣食稍足,乃部勒以戰法,眾皆畏服。然諸校多不自安者,有卒史復以贓訴其長,公曰:「此事吾自治則可,汝若得告,軍中亂矣!」亦決配之,眾乃定。會春大閱,軍禮久廢,將吏不識上下之分。公命舉舊典,元帥常服坐帳中,將吏戎服,奔走執事。副總管王光祖自謂老將,恥之,稱疾不出。公召書吏作奏將上,光祖震恐而出,訖事,無敢慢者。定人言:「自韓魏公去,不見此禮至今矣!」北戎久和,邊兵不試,臨事有不可用之憂,惟沿邊弓箭社兵,與寇為鄰,以戰射自衛,猶號精銳。故相龐公守邊,因其故俗,立隊伍將校,出入賞罰緩急可使。歲久法弛,復為保甲所撓,漸不為用。公奏為免保甲,及兩稅折變科配,長吏以時訓勞,不報,議者惜之。

時方例廢舊人,公坐為中書舍人,日草責降官制,直書其罪,誣以謗訕,紹聖元年遂以本官知英州,尋復降一官;未至,復以寧遠軍節度副使安置惠州。公以侍從齒嶺南編戶,獨以少子過自隨。瘴癘所侵,蠻蜑所侮,胸中泊然無所蔕芥,人無賢愚皆得其歡心,疾苦者畀之藥,殞斃者納之竁。又率眾為二橋,以濟病涉者,惠人愛敬之。

居三年,大臣以流竄者為未足也,四年,復以瓊州別駕安置昌化。昌化非人所居,食飲不具,藥石無有。初僦官屋以庇風雨,有司猶謂不可,則買地築室,昌化士人畚土運甓以助之,為屋三間。人不堪其憂,公食芋飲水著書以為樂。時從其父老遊,亦無間也。

元符三年,大赦北還。初徙廉再徙永,已乃復朝奉郎,提舉成都玉局觀,居從其便。公自元祐以來未嘗以歲課乞遷,故官止於此。勳上輕車都尉,封武功縣開國伯,食邑九百戶。將居許,病暑暴下,中止於常。

建中靖國元年六月,請老,以本官致仕,遂以不起。未終旬日,獨以諸子侍側曰:「吾生無惡,死必不墜,慎無哭泣。」以怛化問以後事,不答,湛然而逝,時七月丁亥也。公娶王氏,追封通義郡君;繼室以其女弟,封同安郡君,亦先公而卒。子三人,長曰邁,雄州防禦推官知河間縣事;次曰迨、次曰過,皆承務郎。孫男六人:簟、符、箕、籥、荃、籌。明年閏六月癸酉,葬於汝州郟城縣釣臺鄉上瑞里。

公之於文,得之於天。少與轍皆師先君,初好賈誼、陸贄書,論古今治亂,不為空言;既而讀莊子,喟然歎息曰:「吾昔有見於中,口未能言,今見莊子,得吾心矣!」乃出中庸論,其言微妙,皆古人所未喻。嘗謂轍曰:「吾視今世學者,獨子可與我上下!」其既而謫居於黃,杜門深居,馳騁翰墨,其文一變,如川之方至,而轍瞠然不能及矣。後讀釋氏書,深悟實相,參之孔老,博辯無礙,浩然不見其涯也。先君晚歲讀易,玩其爻象,得其剛柔遠近喜怒逆順之情,以觀其詞,皆迎刃而解。作易傳,未完,疾革,命公述其志,公泣受命,卒以成書,然後千載之微言煥然可知也。復作論語說,時發孔氏之祕。最後居海南,作書傳推明上古之絕學,多先儒所未達,既成三書,撫之曰:「今世要未能信,後有君子當知我矣。」至其遇事所為詩、騷、銘、記、書、檄、論、譔,率皆過人。有東坡集四十卷、後集二十卷、奏議十五卷、內制十卷、外制三卷。公詩本似李杜,晚喜陶淵明,追和之者幾遍,凡四卷。幼而好書,老而不倦,自言不及晉人,至唐褚薛顏柳髣髴近之。平生篤於孝友,輕財好施。伯父太白早亡,子孫未立,杜氏姑卒未葬。先君沒,有遺言。公既除喪,即以禮葬姑;及當可蔭補,復以奏伯父之曾孫彭。其於人,見善稱之如恐不及,見不善斥之如恐不盡,見義勇於敢為而不顧其後,用此數困於世,然終不以為恨。孔子謂:「伯夷叔齊古之賢人,曰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!」公實有焉。

銘曰:

蘇自欒城,西宅於眉,世有潛德,而人莫知。猗與先君,名施四方,公幼師焉,其學以光。 出而從君,道直言忠,行險如夷,不謀其躬。英祖擢之,神考試之,亦既知矣,而未克施。 晚侍哲皇,進以詩書,誰實間之,一斥而疏。公心如玉,焚而不灰,不變生死,孰為去來。 古有微言,眾說所蒙,手發其樞,恃此以終。心之所涵,遇物則見,聲融金石,光溢雲漢。 耳目同是,舉世畢知,欲造其淵,或眩以疑。絕學不繼,如已斷絃,百世之後,豈無其賢。 我初從公,賴以有知,撫我則兄,誨我則師。皆遷於南,而不同歸,天實為之,莫知我哀!

译文:

我的兄长苏轼(字子瞻)被贬谪到海南生活了四年。元符三年(1100年)正月,新皇帝宋徽宗即位,向天下广施恩泽,连鸟兽都得到赦免。当年六月,兄长接到诏命渡海北归。次年(1101年)船行至淮河、浙江一带时,七月突发疾病,在常州去世。江浙百姓在街市上自发痛哭悼念,士大夫们在家中设灵祭奠。噩耗传遍四方,无论贤士还是平民都叹息落泪,数百名太学生集体在惠林寺院为僧人布施斋饭。可叹啊!文坛巨星陨落了,后辈学子还能仰望谁呢?兄长刚患病时写信嘱托我:”若我不幸去世,请将我葬在嵩山脚下,由你撰写墓志铭。”我捧着信痛哭:”弟弟怎忍心为兄长写墓志铭!”

兄长名轼,姓苏,字子瞻,又字和仲,世代居住眉山。曾祖父苏杲被追封为太子太保,曾祖母宋氏追封昌国太夫人;祖父苏序追封太子太傅,祖母史氏追封嘉国太夫人;父亲苏洵追封太子太师,母亲程氏追封成国太夫人。兄长十岁时,父亲外出游学做官,母亲亲自教他读书。每当听到古今兴亡之事,他总能抓住关键。有次母亲读《后汉书》到《范滂传》(注:东汉因直谏被杀的清官),感慨长叹。侍立一旁的兄长问:”我若做范滂,母亲会支持吗?”母亲答:”你能做范滂,我难道不能做范滂母亲吗?”兄长从此立志报国。母亲欣慰道:”我有个好儿子了!”成年时,他已精通经史,每天能写数千字的文章。

嘉祐二年(1057年),欧阳修主持礼部进士考试,痛恨当时浮夸怪诞的文风,决心改革文坛。考官梅尧臣发现苏轼论述刑罚与赏赐的文章后推荐给欧阳修。欧阳修读后大为惊喜,以为是旷世奇才,本欲定为状元,但因怀疑文章出自自己门生曾巩之手(为避嫌),最终将苏轼列为第二名。随后在《春秋》经义考试中苏轼夺得头名,殿试获得乙科。当欧阳修看到苏轼的谢师信后,对梅尧臣感叹:”我应该给这位才子让路,让他大展宏图!”最初士子们对此议论纷纷,但后来都心悦诚服。

母亲去世后,苏轼守孝期满。五年后被任命为河南福昌县主簿,经欧阳修举荐进入中央文馆。当时应试”六论”(政论考试)通常不打草稿,导致文章质量参差;苏轼首创草拟制度,所写文章条理清晰令人惊叹。后来在制科考试中再次取得第三等佳绩(宋代最高等级),被授予大理评事官职,出任凤翔府司法助理。起初长官因他是文人不委派实务,但苏轼勤政尽责,连老官员都对他敬畏有加。

当时陕西地区因西夏战争(1038年西夏元昊自立称帝)导致民生凋敝,每年从终南山通过渭河、黄河运输木材,经三门峡险滩时常造成押运官吏破产。苏轼调研后发现:”运输损耗本不该如此严重,若能趁渭河水势平稳时运送,本可节省开支。问题出在官员总想利用洪水急流冒险运输。”于是改革运输制度:允许押运官自主雇佣熟练船工,并建立专业运输团队。经他推动,这项困扰地方三十年的运输弊政终得缓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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